踽踽
黎簇×梁湾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都是爱情 我为他俩激情落泪 太感动了所以用爱发下电
*没营养观后感/ooc有/bug有/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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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
梁湾始终记得生命里有过仅此一场盛世烟火。漫天白漠是荒芜的背景，负伤且瘫软的身体是唯一留下忠实记录的见证者，动作迟缓而僵硬，大脑几乎没有力气思考，恐惧支配了全部情绪。但冷焰火腾空燃烧的一刻却有如千万朵繁花绽放盛开，顷刻间挽回一整个分崩离析的世界。她凝视这一片短暂空渺的惊鸿，一直强忍着的生涩的泪水终于如数夺眶而出。
在此之前她从连绵似乎没有尽头的沙丘上滑落，在深邃不见底的夜晚里被如同巨浪卷起的狂沙包围追击几近吞噬，困于暗礁埋伏的海子河无法动弹。三次跌入比洁白病榻和平整的心电图更令人绝望的深渊，体验比执起手术刀更临近死亡的知觉。然后她感受到一双比她更稚嫩也更干净，尚未历经生死纠缠和鲜血淋漓的手吃力却坚固地拖起了她，不够宽阔还有伤痕记录的背容纳她沉重累赘的躯体。总是同她争锋相对一面桀骜的少年淌过冰冷蚀人的河水来接她，腿上一排密集而渗人的咬痕叫她这个见惯丑陋创口的人都深觉触目惊心。他赶在风暴铺天盖地掀起的前一秒抓紧了她，将她从死亡边缘拽回。手倾覆上来的一瞬她耳畔只听见大浪滔天的巨响，心跳如轰鸣炸开。不远处的白色漩涡向漆黑夜空飞旋，她眼前却只剩下少年同她一样惊魂未定却庆幸生还的面庞。
他们在无言而冗长的黑夜里交换一个毫无道理的深拥，她只觉两人四肢百骸都紧贴在一起，血液上升的温度都心知肚明。紧接着他们一同翻滚过寒冷硌人的沙地，没有星星的夜空像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冷水河的记忆又一遍回溯，冷焰火将海子点燃成一片斑斓，七彩祥云的幻想突然被唤醒。白天还有劲儿歪头盘问自己算不算她的所谓“盖世英雄”的少年扛起她渡河，神色疲倦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力气。但她伏在肩头听清了他下意识的呢喃，直呼她姓名的片段有一瞬叫她都失了神。
分明前一晚她还把“小屁孩”的称呼挂在嘴边，伸手去贴他额头的时候还不觉对方的仓皇和内心滋长的一点点异样。假装一切足够坦荡，却偏偏刻意避开他直白赤诚流露情绪的目光。假装不去留意被他揽过肩时一刹那细微却分明的心悸，又或是坐在火堆面前盯着她敷完面膜再扯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想要宽慰她的手在黑暗里几番摸索，最终还是犹疑退缩回原位。她其实把一切看在眼底，但仍然选择缄默不言。好像这样就能让自以为不能逾越过界限的心情有所收敛，让微妙的变化躲藏起来无迹可循。
可还是不自觉地在九死一生的大难过后的夜里绕到他身后轻轻勾住他的颈脖，第一次放任自己心鼓剧烈。少年在被拥住的片刻面色难掩惊慌失措，十七八岁独有的羞赧被夜色盖过了一半，剩一半分给最为诚实的心跳。那时候她内心萌生起某种前所未有的、区别于其他情感的温暖，连同一点点黑夜沉寂下来后难能可贵的踏实感。直到入眠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微妙的悸动仍然未见停止，自进沙漠以来噩梦连篇的睡觉经历结束。同他走散的前一晚，她在梦境里重温一场七彩色的渡河。他的肩膀不够宽厚，甚至瘦削得叫她心疼。但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他脸上太过温柔，她几乎忘记了一时的处境，仿佛置身云端欣赏一时晌欢。
美梦过后一切归零。第二天的行程像一场虽然早有防备但降临时仍叫人措手不及的灾难，他们不幸走散，各自怀揣着不安的牵挂。但知晓他位于爆炸中心点因而差点一只腿残废的时候她已经避过九死一生逃出古潼京重回正常生活，被长假之后堆积如山的工作任务压榨得整日头痛。医院病患及家属纠纷不断，她很少能有清净的时候。终于等到一天空闲下来准备早退，她却在登记入院护士的口中听清了他的名字。
好像时光倒流，回溯至她见他第一眼。背上有奇怪划痕的少年被押送过来一路鬼哭狼嚎，但在她出声后却又忽然安静得出奇。抬眼看她的表情委委屈屈，白净清秀的面容上好奇与惊讶轮番交替。落进她眼底，竟也成了日后回想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
那时候他还会偶尔蒙骗她，为了不让她操心卷入那边的事而选择隐瞒真相。在她焦灼的目光里又换一副老老实实认错的乖巧面孔，她自然一下就心软。可现在完全没有余地，病历和本人都没有修饰填补余地地赤裸裸地将他术后复健的情况如一展露于她面前。幸运的是勉强留有一命，残疾有希望避免。但如果不坚持复健，依旧要如同现在一样，每天依靠轮椅出行。
劫后余生她箍紧他肩头时百感交集，眼眶红得在夜色下无法掩饰，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但在复健的房间里时隔几个月再见到他，他刚好摔一跤慢慢支起身来，扭头冲她扯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时她一瞬泪如泉涌。他双手扶着栏杆没能腾出空来帮她把脸擦干净，她因为伤心而哭花妆的样子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于是他请求她把他放在轮椅上，却在准备伸手的前一秒被她的一个拥抱截断。他双手僵在伸出的方向，数月之前拥抱至血脉都相通好像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的那个夜晚仿佛被记忆连同感受一起倒带回来。他在她抽离出来之前用力地回拥，双手附在她背上，似乎想竭力隐藏不争气的流泪的痕迹。
他那时候知道自己复健成功希望不算大，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完全遵循医嘱进行了一年，后续也安排了重回学校复读的计划。在她生日那天他摇着轮椅进她办公室，朝着眼眶通红的她笑着说现在不比以前，我追上你的速度更慢了。但是至少一点点也好，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离你再近一点。
然后她就在跟他串通好的护士的彩带香槟小礼炮的祝福中接过他膝盖上一捧鲜花，无比虔诚地颔首。“我等你”的承诺背后还藏一层“我愿意”的含义，她终于等到心愿实现的一天。尽管盖世英雄同她曾咫尺却擦肩而过好多年，尽管他已经没有力气载她跨越一片大漠，在烟雾缭绕有如七彩祥云的海子里指引她看清希望的光芒，让她伏在不够宽厚的肩头听清自己心跳如骤雨忽至，摇晃恍惚的间隙认清自己的心。
但她明白。她已踽踽独行过太久的漫漫人生旅途，从今天起，无论荆棘与泥泞，她都不再会一人直面风雨，走一身鲜血淋漓。
她愿意走慢一些，留下不仓促奔赴向前的步伐同他一起。哪怕风雨兼程，驻足时捕捉到的就算须臾片刻的风景，也一定，绝对足够赏心悦目。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