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
月岛萤×谷地仁花
＊OOC剧烈/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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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及.
至少一个瞬间也好，人会不会产生那种想要被谁特殊对待的念头呢？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月岛萤不合时宜地走了神，本意拦网的手却同直面而来球擦了边。由于对面击球的力度偏大，在错失的一瞬手掌与手背的交界处不免有轻微的触痛感。月岛萤下意识地咂舌出了声，那边的动作马上就停了下来，眼神里怀揣七分不安三分歉意地径直越网到了自己这边。
“月月月岛前辈？？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一年级的后辈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恶极脾气暴躁至不可接近的不良人物。一开始月岛萤还颇有微词，但几次下来在努力扯出了几个格外僵硬扭曲的笑容反而吓跑了更多入部新生之后他就放弃了改变寡淡清高的面部表情这件事，干脆顺其自然。他本来也并非那种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自己的人，甚至从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态度和目光。诞生尝试一下的念头换做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缘由讲起来却叫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仅仅是因为高三开学报道的那一天。对着分班表他扫过唯一熟悉的名字是自己社团的经理，心里不由得极其细微地吃惊了一下。转过身打算离开，却恰巧碰上迟到后一路飞奔至榜单前的少女。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书包因为快跑的缘故拉链也有些松开。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像往日目睹过无数这种情况一样无视然后进班，而是带一点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恶趣味，手插进裤兜里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盯着少女整理头发从包里掏出纸巾抹汗看榜单等动作一气呵成完毕。然后看清她眼神开始发光，扭头望向他的动作变得格外轻盈。定格的一帧仿佛是刻意拉成的慢镜头所截下来的，走廊外樱花起飞的景象一路延伸进她晶晶亮的瞳孔里，连同呼之欲出的笑容一起，有一瞬叫他心脏跳动的节拍几乎是不自觉地错了位。
在窗外汽笛和自行车铃的声响试图湮没心跳声的片刻，他下意识地扬起嘴角，不知是被方才的情景和自己的不知所措所煽动，还是勉强算得上礼貌的回应。下一秒谷地仁花就怔住了，像是捕捉到什么历史性重大画面一般。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然省略过问候径直变成了感慨:“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呢。”
“什么？”月岛尚未回过神来，但还是顺理成章地被牵了鼻子走。讲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涩，出口的字词也差点就咬到。
简直像个小学生一样。他一面在心里疯狂吐槽，一面又意外慌乱地想掩饰自己有点发热的耳根。
“是指月岛同学笑起来这件事啦。”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话里似乎有某种歧义，谷地慌忙摆手解释道，“并并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月岛同学虽然平时很少笑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是褒义！”
这下换月岛很合时宜地顿住了，结果他还没理清头绪从这很不得了的话里走出来反倒看清对方的脸瞬间涨红成一只番茄。似乎清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谷地没有再讲些什么去试图辩解，而是动作迅疾地用书包遮住脸跑开了。头上的辫子随着跑步的姿势摇摇晃晃，一不留神就晃进了他心里。
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吧。时不时就出现的意义不明的心跳也好，再看到对方会下意识避开视线再悄悄别过头瞥一眼也好，这些扰乱他波澜不惊生活的细枝末节叫他走进了一个断点，变化以他并不算抵触的姿态接踵而至。他开始为分到同班的事情时常不自觉地感到喜悦，如果上学路上碰到的话这一天的练习总是顺利到让日向影山都叹为观止。他也开始在意她对每一个人的态度，有没有在面对他的时候像他一样，多一点点羞赧的不自在。或是蹭鼻尖，或是面红耳赤地想要落荒而逃却被他伸手拉住，或是以为惹恼他而大幅度地鞠躬道歉甚至还要土下座的时候被他拦住。所有的改变酝酿出来的更深的情绪慢慢地发酵，在他了解到这份心情的含义时，更多的想法也渐渐涌上来。
比如想要对方也能够读懂哪怕一点点，像自己也努力去把练习微笑但是失败了这件事，其实是因为她说了那句话。社团活动的时候接她递过来的水的时候往往会确认作业和考试的信息，并不是自己真的不记得，而是刻意制造讲话机会，又或是营造一种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在外看来有些熟稔难以融入的氛围。希望有一天心意能够传达过去，同时也能够试探到自已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有没有什么时候哪怕一次也好，是被认认真真地特殊对待了。
但总是元气满满对谁都一脸笑容的谷地总归是不明白的吧。月岛压不住心中的烦躁，回忆起各种事的时候心总是沉下去一半。之前总以为她各种反应或多或少是出于不好意思和手足无措，但没想她向来遵循礼节过了头，生性又偏害羞，察觉自己说了什么逾越过界限的话或者看到对方神色明显变化时都会脸红到舌头打结地辩解或者让人哭笑不得地道歉。对象是谁都无一例外，于他可能只是次数多，意义不见得会不一样。
可月岛并不希望对于她而言，他同其他人是一模一样的存在。同班是他仅存的一丁点优越感，他暗地里期待她也这么认为。只要稍微有点不同就好了。换座位到距离近的时候能一起去体育馆参加社团活动，下雨的时候会搭同一班公交车回家，去参加比赛的大巴上能够借同班的名义还佯装云淡风轻地跟她坐在一起，“暂时没招到新经理”似乎成了名正言顺的挡箭牌，但他不想看她一个人落单或者跟一二年级那些呆头呆脑的毛头小子一块儿坐才是大实话。
因此当从社团其他人口里得知谷地发烧请假的消息时除了担忧月岛还多了一丝叫他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很不讲理的落差感。偏偏这时候日向翔阳还在继续向更多队员科普，一下只让他觉得无名火上头。 大脑仿佛失去思考一般，他开口截断了日向翔阳的喋喋不休:“你怎么知道？”
“啊？哦你说谷地同学这事儿啊。”日向这方面向来神经大条，虽然被一向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月岛主动问起某件事的样子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在心底擅自理解为“月岛终于学会关爱同学了”这种世界充满爱的答案，所以还以颇为欣慰的语气解释道，“是我碰巧听到了谷地同学打给乌养教练的电话啦，早上在坂之下买面包的时候。我本来还打算组织大家一起去探望她的，结果被她很客气地拒绝了……虽然说我知道地址，硬要去也不是不行……”
月岛一口气松到一半瞬间被迅疾提起，窒闷却越积压越多。如果他大脑现在是宛如酒精上脑一样混沌一片，那么日向那句话无疑就成了能叫酒精烧起来的火苗。理智防线径直跳过导火索这个步骤，等他反应过来，听上去已经变味的问句已经被冲动抛出去了:“……你为什么会知道地址？”
好在月岛一向情绪起伏不大，偶尔潜在爆发一次还只是压低了声音，加上当事人是日向翔阳，更察觉不到半点不对劲。于是后者真的就很自然地交代了来龙去脉，虽然废话有点多，但听完后月岛也没什么气可撒了。谷地入部之前的事情很多人包括他在内都一无所知，那时候真正帮助她下定决心做出抉择的人是日向翔阳。其实他也该早就意识到尽管自己一直在努力，但目前而言对她最特殊的那个人，应该是像她让自己改变了一样，鼓励她叫她坚定目标让她的人生发生真正变化的，跟影山吵完架还是会把她送到车站的，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实际上内心却很温柔的日向翔阳。
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他早应该清楚自己最初性格里的封闭和对外界事物的漠不关心，面对很多事情总是觉得棘手而逃避，一度沉溺于过去的阴影中走脱不出来。那个时候眼神总是空洞，训练也好学习也好都仿佛是定量任务，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去完成，却完全缺失了带有情感的体验过程。后来似乎在团队的感染下开朗了一些，在合宿时候前辈的指导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逐渐萌生了赢得比赛的热情与斗志。最具挑战也最难忘的一战中出乎意料地发挥出了带动整个团队获得胜利的核心骨的作用，比赛过后第一次发自肺腑地产生了想要欢呼念头的喜悦，怀揣还没过方才紧张劲儿的心有余悸，吃饭的时候手都颤抖得拿不稳筷子。也是那一天吧，回家时听到哥哥提及起那个勉强算认识但似乎还不够熟悉的名字。在对方感叹“你们队经理真的很不错没想到连你的一些细节都会注意到”的时候月岛清清楚楚听见心里咯噔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开始发生变化了。他试图去拼凑寻找那个有关个子小小的总是乖乖巧巧跟在清水洁子身后的黄发少女的画面与印象，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观察过身边的同伴。
但却不妨碍“想要去注视某个人”的心情悄然萌芽，躲藏在汗水与热血交织的青春背后，交换一点点柠檬苏打的酸涩与波子汽水的甜腻。然后夏天来临，他开始拥有更多的契机和在心底滋长更多的秘密。试胆大会的时候碰到对方是他故意走错了班级设计的路线，夏日祭打靶中的玩偶他打着“女生会喜欢这种”的名义送给了她，训练合宿的时候会帮她去取够不到的行李。借手电筒看清她一瞬惊恐转换成惊喜神情的时候心了罕见地雀跃了一下，烟火下递出礼物还是很紧张，从背后以几乎是罩住她的姿势拿东西，当时没注意，等她顶着一张大红脸道谢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举止的含义，下一秒心鼓剧烈如期而至。暑期的尾巴就在心底喧嚣大作中溜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早已经变成了无法从脑海里轻易抹去的，非常特殊的存在。
尽管还有太多的不了解，习惯了在漫长的单向途中奔跑他连互通心意的起点都没能抵达到，但是“轻言放弃”这种事情，从产生“想要注视某个人”心情的那天起就已经被否定和封印掉了。既然坚定了总有一天要传达到的意向，就必须要付诸努力拉进距离的勇气。
于是良久他重新开口向日向翔阳询问了地址，在对方不解而震惊的目光中抓起书包转身离开体育室。去坂之下的路上他才意识稍微有点恢复一般地想起现在店里没人，应该换一家。离谷地家比较近的那家超市是不是更好一些东西更多一些呢，是骑车还是坐公交去呢，买水果还是牛奶还是两者都太过普通了呢，久违地翘掉部活乌养教练绝对会发脾气吧，谷地看到自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月岛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逐一被解决，一直以来被埋藏起来却又想要传达出去的乱七八糟却真实的思绪和想法会不会得到回应。但他唯一肯定也期待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无论如何想不通的话，大概很快就能向本人寻求到答案了吧。
Fin.
